好东西欸，别浪费了，喝了喝了。
李菟不由得啧啧称赞几声，然后一饮而尽。
黄昏时分，方成山踏入了兰竹居。他刚从外头回来，就先来了兰竹居。他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，但眼神里的确有几分真心的关切。
“苒儿，身子如何了？”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，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，语气比平日温和许多。
“父亲。”李菟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，被方成山按住。
“你还病着呢，不必拘礼。”方成山摆摆手，“刘大夫来看过了？怎么说？”
“刘大夫说女儿是寒气入体，引发旧疾，开了方子，好生休养便好。”李菟轻声回答，目光落在父亲带着倦意的脸上，心中盘算着如何开口。
“嗯，那就好生养着，缺什么只管说。”方成山点点头，沉默了片刻。
他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，眼神有些飘忽，似乎陷入了回忆，“这屋子还是你娘当年住时的样子，她也总是体弱多病。”
来了！
李菟心中一动，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。
她立刻做出感伤怀念的样子，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：“父亲，女儿昨夜病得昏沉，迷迷糊糊间，好像又梦到母亲了。她穿着一件的淡蓝色的裙子，站在院子里那片竹林下，对着女儿笑。”
她描述着记忆中莫兰最美的样子，观察着方成山的反应。
方成山身体明显一僵，眼神里的追忆之色更浓，甚至带上了一丝痛楚。
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声音有些发涩：“你娘她，最喜欢那件裙子了。”
李菟心中嗤笑，啊，对对对，她什么素净的颜色都喜欢。
她面上适时地咳嗽了几声，咳得眼角泛红，更显柔弱可怜。
她喘了口气，小心翼翼地的问道：“父亲，母亲她最后病得很重吗？女儿那时还小，什么都不记得了。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留意着方成山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兰竹居里不少仆妇都是十多年前伺候过莫兰的。
从她们的话中可以判断出，莫兰的身体其实很好。
可后来她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一病不起，没过多久就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，撒手人寰。
方成山十分的悲痛，请了不少名医来看过，都说是心脉衰竭而亡。
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女子，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行了。只怕是被有心之人，下了慢性的毒药。
会是谁？
她还想打探更多的信息，可这些伺候过莫兰的仆妇都是外院的，内院的具体事情，她们也都不清楚了。
眼下她唯一打探的途径，就只有方成山。
方成山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，他猛地站起身，动作有些仓促，带倒了旁边的茶杯。
伴随着“哐当——”一声。
茶杯碎裂在地，茶水也四溅开来。
“父亲！”李菟做出受惊的样子。
方成山似乎也被这声响惊醒了，他看着地上的狼藉，又看看床上惶恐不安的女儿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声音僵硬的说道：“过去的事，就不要再提了。你好生休息，按时吃药，其他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。”
说罢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兰竹居。
李菟静静地看着父亲消失的方向，脸上那点柔弱惶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只剩下冰冷的探究和了然。病逝？父亲方才那失态的反应，可绝不仅仅是对亡妻的悲痛那么简单！那丝惊惧……他在怕什么？
莫兰的死果然有问题！
书琴进来收拾地上的碎片，担忧地看着李菟：“小姐，主君他……”
李菟靠在床头，望着院子里依旧挺立的竹子，忽然也很好奇这个莫兰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。
她说道：“无妨。书琴，明日想办法去打听打听，当年伺候过我娘亲的老人，还有谁在府里，或者被放出去了，她们住在哪里。”
“要悄悄的。”
几场雪后，天气放晴，阳光也难得地带着一些暖意。
李菟的身子总算大好了，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。
她裹着厚厚的披风，坐在院中的摇椅上，望着墙角那几株被残雪覆盖的竹子出神。
书琴端着一碟刚出炉的枣泥山药糕过来，见自家小姐又对着竹子发呆，小嘴一撅，对着身边的书画说道：“你看看小姐，又在盯着竹子发呆，难不成那竹子里头有人啊。”
书画原本是外头洒扫的侍女，因为十分出众，被李菟提了上来做了一等侍女。
虽说是后来的，可相比于书墨的胆小懦弱，书琴的咋咋呼呼，书画性子沉稳很多，做事一向井井有条，也就成了三人中的老大。
书画微微笑道：“我看小姐现在身子好多了，先前还怕小姐的病得拖到年后呢。”
“什么叫好了！”书琴快步走到李菟身边。
“小姐！您这病才刚好，总闷在院子里对身子不好！再这么下去，您都快成这竹子精了！”
书琴故意把碟子往石桌上重重一放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李菟被她的咋呼声喊了回来，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：“你这丫头，越发没规矩了，敢说我是竹子精？”
“奴婢这是实话实说嘛！”书琴叉着腰，说道，“瞧瞧，这脸儿瘦的，再不多动动，回头一阵风就能把您吹跑咯！”她挤眉弄眼，两条胳膊也晃来晃去，模拟晃动的样子。
李菟和书画都被她那滑稽的模样逗得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她站起身，故意板起脸：“好你个书琴，胆敢编排主子，看我不撕了你的嘴！”说着便作势要去捉她。
书琴“哎哟”一声，笑嘻嘻地绕着石桌就跑：“小姐饶命！奴婢再也不敢啦！”主仆二人你追我赶，在院子里嬉闹起来，清冷的兰竹也在冰天雪地里多了几分生气。
“书琴！有本事别跑！”李菟玩性被彻底勾起，弯腰迅速团了一个雪球，朝着书琴的背影掷去。
“哎呀！”雪球在书琴肩头绽开，冰凉的雪花飘进衣领，激得她跳了起来。
“小姐您使诈！”书琴也立刻反击，抓起雪球回掷。
结果雪球“一不小心”砸在了一旁书墨的身上。
书墨愣了一下，李菟立即给予了一个眼神的鼓励。她立刻捞起一块雪，回击了书琴。
书琴立刻害怕的吐了吐舌头：“完了完了，这下变成一对二了，书棋救救我！”